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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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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話對寧寧說

許鳳洲心中一直覺得奇怪, 長安貴女如雲,其中並不缺美貌出眾的女子。

便是自己的妹妹生得再美,也不可能讓一向清心寡欲且極其註重名聲的太子殿下只見過一面就喜歡到到連臉都不要, 去同一個臣子搶奪未婚妻的地步。

如今見了才知曉, 原來他就是那個已經“死”了的贅婿。

想來當時他定是拋棄了自己的妹妹, 後來回長安與妹妹重逢後又後悔了,是以不顧一切的想要搶回來。

仔細想想,那日給妹妹舉辦相親宴, 從不喜參加宴會的太子竟然風塵仆仆地趕來。

在球場同沈時進行擊鞠比賽時,想要沈時用發簪做彩頭,不僅如此,後來更是將沈時打得毫無還手之力, 無非是因為那發簪是自己妹妹所贈,他打翻了醋壇子。

一心撲在政務上面,連哪家貴女的名字恐怕都叫不出來的男人曾經多次詢問自己妹妹的婚事, 顯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特地將自己叫來詢問沈時職務的問題,便是知曉自己不舍得自己的妹妹同沈時外放吃苦,聯同裴季澤給自己下套,讓自己主動開口提出將沈時留在長安, 這樣自己便不會起疑心,還會極力促成此事。

這個滿腹心機的男人將自己的政治手段傾盡數用在心思單純的妹妹身上, 一邊用自己太子的身份逼地沈時退了婚, 一邊又用贅婿的身份哄得他妹妹神魂顛倒, 沒名沒份的同他躲到燕子巷傻呵呵過日子。

他瞧著妹妹方才從馬車裏下來時眉眼含春, 雲鬢微亂的模樣, 身為一個男人又如何不曉得方才二人馬車裏做什麽。

許鳳洲拳頭捏得咯吱作響, 只恨不得上去狠狠揍他一頓出出氣。

可若是此刻拆穿他的身份, 叫方才還一臉嬌羞主動抱著他親的妹妹情何以堪!

自己最害怕的太子殿下竟然就是自己的枕邊人。

可不拆穿他,心中窩了一肚子氣。

還不等許鳳洲做出決斷,謝珩已經不動聲色地將攔在自己跟前的桃夭拉到自己身後,主動開了口,“敬臣兄,好久不見了。”

敬臣是許鳳洲的字,

這話是在提醒許鳳洲不要說出他的身份。

妹妹說得對,這個不要臉的假道學!

許鳳洲瞥了一眼天真無辜,還在極力維護他的妹妹,將心中那口惡氣強壓下去,冷冷道:“確實好久不見,不知謝三公子怎麽會同我妹妹在一起?”

絲毫沒有察覺到兩個男人之間暗流湧動的桃夭驚訝瞪大眼睛,“哥哥同三郎認識?”

許鳳洲陰惻惻道:“非但認識,還熟得很!”

謝珩神色淡淡:“既然來了,敬臣兄不如一同進去賞梅,有什麽話咱們待會兒可以好好說。”

許鳳洲知曉他是在暗示自己,自牙縫裏擠出一個字,“好。”

桃夭本以為自家哥哥見到三郎定然會動手打人,不曾想哥哥非但認識哥哥,好似還同他交情很深的模樣,心裏稀奇地很。

不過她見哥哥不打人,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來,望向謝珩,“三郎的手心怎麽出了那麽多汗?”她覺得手心都濕了,正要松開他的手,卻被他緊緊握住。

眉眼矜貴的郎君輕聲道:“有些熱,咱們進去吧。”

桃夭“嗯”了一聲,同他手牽著手要進去,卻被許鳳洲叫住。

許鳳洲目光落在兩人交握的手上,斜了一眼謝珩,道:“阿寧過來哥哥這裏。

桃夭有些遲疑地要松開謝珩的手,謝珩卻不肯松開,微瞇著眼眸望著許鳳洲。

許鳳洲再次道:“寧寧過來哥哥這裏。”

桃夭安撫似的對謝珩說:“我同我哥哥說兩句話先。”

哥哥沒有動手已經比她想得好,萬不能再惹哥哥不高興。

謝珩只好松開了她的手,見不遠處路過的男子總朝她看來,冷冷掃了他們一眼,用風帽將她的小臉遮更嚴實些。

她擡起眼睫笑瞇瞇地望著他,“三郎真好。”言罷,走到一臉陰沈的許鳳洲跟前,同他一起入了梅園。走了沒幾步,見謝珩並沒有跟上來,回眸一看,只見一襲墨狐大氅,容顏如玉的美貌郎君面無表情地佇立站在一株紅梅樹前,將身後競相開放的灼灼紅梅都比了下去。

她蹙了蹙眉尖,“三郎怎麽不走?”

謝珩這才擡腳跟上去。

心思各異的三人入了梅園,真心賞花的卻只有桃夭一個。原本許鳳洲還非要同桃夭走在一塊,時不時拿眼睛斜一眼謝珩。

可走著走著,不知怎麽桃夭又同謝珩走到一塊去,將許鳳洲甩到一旁去。他見走在前頭的兩人邊走邊聊,旁若無人的親親我我,心底更加不痛快。

前些日子才下過一場雪,今日天氣晴好,雪粉化作晶瑩剔透的水珠,覆蓋在極艷麗的梅花上。

桃夭同謝珩感慨,“這裏真美。”

“寧寧喜歡就好。”

謝珩與她越挨越近,順其自然地將與她手指緊扣,“待到春天天氣晴好些,我帶你去看芍藥好不好?若是到了夏季,咱們去可以去賞荷花,秋天咱們可以去西山看楓葉,順便打獵。寧寧喜歡嗎?”

上次去江南未來得及告訴她的話,這次想要同她說一說。

桃夭瞇著眼睛笑,“三郎今日好像話格外多。”

他卻鄭重告訴她,“寧寧,長安其實也很好的。”

最主要長安有個謝三郎想同她過一輩子。

不是東宮太子謝珩,只是她的三郎。

桃夭乖巧“嗯”了一聲,“我曉得。”見左右無人,想要親親他,才踮起腳尖,突然聽到有人輕咳一聲,嚇了一跳,回眸一看,只見自己的哥哥正在不遠處望著自己,頓時面紅耳赤。

雖她經常做這種事,可是當著自己哥哥總有些不好意思。

許鳳洲瞧著自己被謝珩哄得魂兒都沒了的妹妹,心中愈發憋悶。

桃夭微微低下羞得緋紅的頸。

誰知這時突然有人在自己的臉頰親了一下。

她猛地擡起眼睫。卻見身旁的男人耳朵目不斜視地望著前方,白皙的耳朵紅得滴出血來。

她楞了一下,捂著嘴偷偷傻傻笑起來。

在裏頭走一圈,就連身上都沾染了梅香。

他替她理理微亂的鬢發,輕聲道:“高興我這樣待你嗎?”

她“嗯”了一聲,“高興。”

“那咱們去茶室休息吧。”

他將她的手握得更緊些,向不遠處隱在梅林,修建得極其雅致的茶室走去。

不遠處的許鳳洲見著從前何等矜持的男子如今真是連臉都不要了,氣不打一處來,卻又沒有法子,只好跟了上去。

長安城內幾乎無人不識許鳳洲,且他從前同雲晴來過這裏一次,守在門口的侍者一眼便認出他來,又見他身旁還有一位一襲墨狐大氅,貴氣逼人的美貌郎君同一位身著火紅大氅,生得烏發雪膚,明艷動人的少女手牽著手進來,一時也不曉得是長安城內哪家的郎君小姐一時看呆了眼睛。

只怕是這世上再也找不出比他們更相配的人!

直到許鳳洲不悅地瞪了侍者一眼,侍者立刻躬身行禮,將一行人迎入專門招待貴賓的茶室內。

一入茶室,裏頭裹著淡雅熏香的暖意撲面而來,驅走了身上的寒氣。

侍者幫他三人解了身上的氅衣,不多時的功夫,矮幾上已經擺了幾樣精致的點心。

謝珩知曉桃夭一向不愛吃茶,吩咐侍者拿一盞熱牛乳,又夾了一塊制成梅花狀的點心旁若無人的遞到桃夭唇邊,“嘗嘗?”

桃夭咬了一口,頓時眼前一亮。待一整塊糕點吃完,她又吃了一口牛乳,笑,“真不錯,有股梅花的香氣在裏頭。”

謝珩見她嘴角沾了一點兒奶漬,極其自然地伸出沾了梅香的指尖替她揩去。

這些事情倒像是做慣了的,一點兒也不顯得生疏。

她彎眉嗔笑,“三郎真好。”

踞坐在他二人對面的許鳳洲將他二人旁若無人的親密盡收眼底,不知怎的,覺得自己多餘得很。

他一時之間心中五味雜全,心道若非親眼所見,打死他也不敢相信坐在自己對面,貼心服侍一女子的俊雅美貌郎君是東宮那個待人極其疏離冷淡,一向殺伐決斷的太子殿下。

他自然瞧得出來謝珩是真心喜歡她妹妹,可一想到他做的那些事情,實在心裏憋悶。

尤其是自己的妹妹尚被他蒙在鼓裏,哪裏曉得眼前這個同她千萬好,萬般愛的“贅婿”,就是她口中那個十分討厭的“假道學”太子!

他愈想心底愈生氣,拿眼睛橫了謝珩數眼。

誰知謝珩看也未看他,反倒是自己的妹妹看自己的眼神幽怨起來,好似他欺負了她的“贅婿”。

謝珩這時看了一眼正準備煎茶的侍者,“出去吧。”

那侍者行了一禮,便退了出去。

謝珩則親自動手煎茶。

捧著熱乎乎的牛乳,小口小口抿著的桃夭則一臉溫柔地望著他。

在她眼底,眼前的男人不僅生得好,舉手投足之間亦是雅到極致。

許鳳洲愈發覺得自己多餘,不知怎麽就想到那狠心的女人來,眼底閃過一抹厲色。

待找到她人,看他怎麽收拾她!

不多時的功夫,茶香溢滿整間茶室。

謝珩分了茶,對桃夭道:“聽說此處用來煎茶的水是從梅花花瓣上采集而來,寧寧可試試。”

桃夭吃了一杯,果然茶裏有梅花的香氣。

她連吃了兩杯茶,再加上之前的一盞牛乳,想要如廁。

謝珩溫和道:“去吧。”

桃夭卻十分不放心地望向自己的哥哥。

許鳳洲只好保證:“阿寧放心,哥哥絕不會動手。”

桃夭這才隨著侍者出了茶室。

待門關上,許鳳洲的臉色立刻黑了下來,直視著踞坐在對面正抿著茶的男人,冷冷道:“微臣自幼敬重殿下的為人,可殿下此舉,實在是欺人太甚!殿下是打算騙她一輩子?”

神色頗為凝重的謝珩低垂斂眸,沈默半晌,道:“此事是孤做得不地道。孤希望親口告訴她此事。”

許鳳洲還欲說話,外頭傳來腳步聲。

是桃夭回來了。

她一進來就見他二人正吃茶,相處得極融洽,放下心來。

又見外頭天色不早,甜甜一笑,“咱們回去吧,我有些累了。”

三人一同出了梅園,許鳳洲正要叫桃夭同自己乘坐一輛馬車回家去,卻見她遲疑地望向謝珩,“我同他約了今晚去梨園看戲。”

許鳳洲見她一顆心如今都掛在謝珩身上,問:“若是他同阿寧想得不一樣呢?”若是有一日她知曉真相會如何?

“怎麽會不一樣呢,”桃夭解釋,“其實他從前就要帶我回長安,說認我當妹妹,給我找全長安最好的兒郎做贅婿,是我不願意跟他走,並不是他主動拋下我。”

許鳳洲楞住,“他真這麽說過?”

桃夭頷首,眼底浮現出一抹溫柔的笑意,“從前我總覺得自己配不上他,如今我同在一起很高興。哥哥,我想永遠同他在一起。哥哥,我可不可以明日再回去?我想明日帶他回家給阿耶看看。”

許鳳洲皺眉,“他答應了?”

“答應了,”桃夭捂著嘴笑,“他說什麽都聽我的。”

許鳳洲望著眼前的傻妹妹,突然覺得若是能騙她一輩子就好了,這樣她便永遠這樣高興。

他沈默良久,道:“哥哥知道了,去同他聽戲吧。”

桃夭聞言十分高興,與他聊了幾句後,問:“雲晴姐姐找到了嗎?”都過去一個多月了,想來她肚子裏的寶寶也已經大了些。

提起雲晴,許鳳洲眼底閃過一抹恨意,“總有一日會找到的。”

桃夭知曉他其實心底很想念雲晴姐姐,勸道:“哥哥,喜歡一個人一定要告訴對方,若是不說,對方又怎麽會知道呢?”

“誰說我喜歡她!”許鳳洲牙齒磨得咯吱作響。

他不過是不甘心被人這樣玩弄!

桃夭不作聲,清澈如水的眼眸裏流露出心疼。

自覺失態的許鳳洲擠出一抹笑來,“哥哥無事,莫要用這種眼光看著哥哥。”

桃夭忍不住抱抱他,“哥哥,喜歡一個人真不是什麽丟臉的事情,別害怕。”

她想雲晴說得對,自己有一個天底下待她最好的哥哥。

良久,許鳳洲摸摸她的頭,嗓子沙啞,“去玩吧。”言罷,瞥了一眼已經朝他二人走來的男人,“多長一個心眼,莫要旁人說什麽都相信,知道嗎?”

桃夭“嗯”了一聲,又安慰他幾句,見謝珩已經走過來,立刻迎了上去。

謝珩極其自然地牽著她的手,餘光瞥了一眼不遠處沈著一張臉看著自己的許鳳洲,不動聲色問:“敬臣兄同寧寧說了什麽?”

桃夭笑,“秘密。”

謝珩見她什麽都不知曉,一顆心放回肚子裏。

待二人上了馬車,他將她抱在懷裏,道:“以後不許同別的男人那樣親近。哥哥也不行。”

桃夭捧著他的臉,眨眨眼睛,揶揄,“可是三郎從前在桃源村非要給我哥哥時,晚晚都要摟著人家睡覺。”

“我怎麽同旁人一樣,”他將她抱得更緊些,在她耳邊輕聲道:“咱們是要過一輩子的對不對?”

桃夭彎眉嗔笑,親了他一口,“對!”

他緊緊將她抱在懷裏,眼底浮現出一抹痛苦的神色。

待二人回到城裏時已經接近傍晚,在酒樓用了晚飯後便直奔梨園。

桃夭愛聽《西廂記》,百聽不厭。

今日臺上唱的依舊是長亭送別那場戲。

心不在焉的謝珩不根本不曉得臺上在唱什麽,一邊抿著熱茶,一邊不住看向正沈迷於戲中悲歡離合,淚眼汪汪的少女,想著究竟要如何開口同她說,她才會原諒自己。

可直到戲罷,他都未想出合適的說辭。

眼眶微紅的桃夭見他一晚上心事重重,擔憂,“三郎怎麽了?”

“沒怎麽,”謝珩冷白的手指揩去她眼角掛著的晶瑩淚珠,輕聲道:“咱們回家好不哈?”

桃夭乖巧應下來,任由他牽著手出了梨園上了馬車。

一路上,謝珩欲言又止。

桃夭捧著他潔白似玉的臉,親親他的唇,一臉心疼,“是不是今日在梅園我哥哥同三郎說了什麽不好聽的話?我哥哥他是太擔心我才這樣的。”

“沒有的事,”他把她攬進懷裏,親親她的額頭,“我只是想著明日見了許公該說什麽話?”

許公?

這稱呼倒是奇怪得很,她倒是極少聽見有人這樣稱呼自己的父親,好似聽皇帝叫過。

不過她並未放在心上,安慰他,“三郎這麽好,我阿耶一定會很喜歡你的。”

謝珩“嗯”了一聲,“我曉得。”

桃夭見他話雖如此,卻不似從前那樣,直到兩人回到家中洗漱完躺到床上,他仍是心事重重的模樣。

她想了想,從箱籠裏取出一個一尺見方的匣子擱到他面前,將匣子打開,道:“我想過兩日去東市看看有沒有空鋪轉讓,我想同三郎開間香料鋪子,三郎覺得好不好?”

謝珩打量著烏泱泱的濃密發絲披在身後,跪坐在床上一邊認真數錢,一邊說著自己的計劃的少女,喉結發緊,一把將她抱在懷裏,喉結不斷滾動,嗓音沙啞,“我有話同寧寧說。”

她拍拍他寬闊結實的背部,輕聲問:“三郎想要同我說什麽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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